黃三臺突然感覺自己得病了,是看不好的病。
這個病好像沒有醫(yī)生能看好,而且難以啟齒。
他這個病是看了一眼叫白花的女人得下的,他只記得看了那女人一眼,就想看第二眼,看了第二眼,還想看第三眼……從那以后滿腦子都是那女人的影子,揮之不去。
他吃什么都不香了,專門吃了一回最愛吃的蔥花豬肉餡包子,也不香了。
他覺得這么發(fā)展下去,就要跟人間說拜拜了,即便是拜拜不了,也得瘋瘋癲癲了,后果肯定是可怕的。
天色暗下去的時候,那種想看白花的想法,像烈火一樣燃燒著他的思想,燃燒著他的心。心“怦怦”地跳,稍微緩過勁,又覺得像螞蟻啃咬般難受。
他克制自己不再想白花,想自己的老婆,想自己的兒子,甚至想到家鄉(xiāng)的小毛驢。這些方面都不頂用,很快地又想到了白花。
身不由己地來到白花的門前,白花屋里燈亮著。
燈亮著,就證明白花在屋里,問題是怎么才能走進去。
這時白花的屋里有了聲音,而且還是男人的聲音!男人的聲音時高時低,嗚哩哇啦不知說些什么。
這時黃三臺覺得自己的心“哇”地就涼了,他就開始胡思亂想:怎么會有男人呢?難道是招來個野男人?招野男人的女人不配我朝思暮想的!
黃三臺這么一想,心里就好受了,最起碼腦子里沒有白花了。他便回到狗窩一樣的出租屋里睡下了。
第二天他起得很遲,遲得趕不上干活的時間,趕不上便不去干了。首先考慮的是吃一回蔥花豬肉餡包子,再到馬路邊去看穿戴花哨的美女放松心情。
黃三臺胡亂洗了洗手和臉,走出屋去,準備騎他的電動車??伤碾妱榆噧蓚€輪胎已沒了氣。不遠處,一個小男孩“呵呵”地瞅著他笑!
黃三臺一見,很是生氣,罵道:“小兔崽子!肯定是你干的好事兒!看老子不揍死你!”
還沒等黃三臺走過去,小男孩便扯起嗓子,臉朝天瞇起眼,張嘴哭喊起來。
“誰欺負我家虎兒了?”一個女人的聲音,從黃三臺身后傳來。
黃三臺聽到這聲音,滿腔的怒火瞬間就沒了。
因為這個聲音是白花發(fā)出的,黃三臺看到白花,就猶如旱地遇甘霖,心里美滋滋的。
白花看到?jīng)]氣的電動車輪胎,就心知肚明了。道歉說:“大哥啊,真是對不起啊,小孩子太淘氣了!”
黃三臺急忙擺手,說:“沒事,沒事,小孩子淘氣嘛,這不算事兒,我找個修理部修修就沒事了!”
白花再三道歉,急忙走到兒子跟前,抬高了手,卻在兒子臉上輕輕地摸了一把,說:“你個小禍害兒,媽媽一會兒把你臉打腫腫,讓小朋友笑話你。”小男孩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仍撅著嘴,不住抽泣。
黃三臺也不再說什么,推著電動車向修理部走去……一天的時間快得像流水,很快又到了晚上。黃三臺躺在被窩里,細細地想白天的事情,自語道:“這是弄得啥事啊,我差點打了白花的兒子,那可是白花的兒子啊,早知道是白花的兒子,就算把我電動車弄爛也是沒事的,也不知道白花會不會怨恨我?大概是沒事吧?從白花給我道歉,我就看出來會沒事的?!?/p>
窗外已經(jīng)下起了雨,是春雨,“隨風潛入夜,潤物細無聲”的春雨。
黃三臺正準備進入夢鄉(xiāng),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了起來。
“誰?”黃三臺問?!按蟾?,我是白花!求你幫幫忙!”是白花的聲音。
黃三臺急忙穿好衣裳,開了門,看見白花被雨淋得濕漉漉的,一臉憔悴。白花含淚說:“大哥,我兒子現(xiàn)在發(fā)燒了,要去醫(yī)院,我不知道地方,我一個女人家不知道該咋辦了,我那狠心丈夫前天把兒子甩給我,跟小騷貨跑了,不管我娘倆了,你能幫幫我嗎?”
“能!”黃三臺說完,急忙推出電動車,到白花家?guī)习谆ê退齼鹤酉蜥t(yī)院馳去……黃三臺不僅幫了白花的忙,還把自己的工資和下個月的伙食費一并搭了進去。
白花很感動,也很感謝這個并不熟悉的男人。
過了幾天,白花的兒子病好了,會歡快地蹦跳了。白花提著禮品到黃三臺的出租屋里去答謝黃三臺。
黃三臺見到白花心里就已經(jīng)很高興了,他也說不清楚為什么一見白花心里就會高興,他說:“來就來啦,還買東西干啥?出門在外有個照應(yīng),都是很正常的事情。不要這么見外!”
白花握住他的手說:“大哥,你是個好人,我欠你的錢,我一個月還不上,兩個月還,我會還你的?!?/p>
黃三臺望了一眼白花,心里說這女人真可憐,她丈夫瞎了狗眼,這么好的女人不要,偏要個小騷貨,真是不知好丑的東西。
黃三臺說:“不用還了,以后我有個頭疼腦熱的病,不還得勞累你么?”
白花總覺得心里過意不去,眼中滿是感激,看看黃三臺屋里亂得不成樣子,柔聲說道:“大哥啊,你要是不介意,以后我?guī)湍闶帐拔葑咏o你做做飯好么?”
黃三臺心中喜歡,忽然又嘆氣說:“好是好,這要是別人見了難免會有閑話,我一個男人家倒是不怕說什么,只是……只是你女人家家的,怎么是好?”
白花笑著說:“我不怕,只要你不怕你家后院起了火,我有啥怕的!”
她這么一說,黃三臺心里畢竟害怕了,畢竟一個月的工資加伙食費全沒了,肯定是沒法跟老婆說的。
不管怎么說他跟白花搭伙生活上了,白花給他做飯,他干活,白花的兒子推他的電動車玩耍。
好景自然是不會太長久,黃三臺家里的電話很快就來了,電話不是黃三臺老婆打來的,而是黃三臺的媽媽打來的。
他媽媽的電話比他老婆的電話還要可怕!要是他媽媽知道了他在外面跟別的女人過,他媽媽會傷心的,他怕媽媽傷心后便不再認他這個兒子了。
他越想越害怕,越害怕電話就越不敢接。
電話一連響了三遍了,他走到一個角落里,頭上冒著汗,手上發(fā)著抖,在手機上摁下了接聽鍵。
“三臺兒啊,你咋不接媽電話呢?你媳婦兒跟該死的馬蛋跑了,把咱家寶兒撇下了,你說咋辦???”電話里黃三臺媽說。
黃三臺頓時覺得天也旋地也轉(zhuǎn),不知道咋辦了,他安慰了他媽媽幾句,眼淚不由得流了出來,心中五味雜陳,長年在外面打工,妻子的模樣都快忘了,感情早就被時間沖得淡淡的了,她跟馬蛋好上了,好就好吧,可就苦了兒子和年邁的媽媽。
不知何時,白花已站到他的身前,他還在哭,跟白花兒子哭得一樣一樣的。
他對白花說:“我要回老家了,我老婆跟人跑了留下我年幼的兒子和年邁的娘,我得照顧他們了?;ò?,我走后你要多保重,照顧好孩子,不要讓他太淘氣,他太淘氣了遇到別的人,可就真被揍了!電動車我也用不上了,也給你吧!”
白花眼圈一紅,望了他一眼說:“你那破電動車我也用不上!”
黃三臺忙說:“咋?你也回老家嗎?”白花“嗯”了一聲,莞爾笑道:“是啊,我也回老家,我把我兒子交給你幫我?guī)е阍敢鈫???/p>
黃三臺撓撓頭,疑惑不解地問:“啥意思?”
白花戳了一下他的頭,罵了句:“真是個榆木腦袋,笨死了!”
次日,黃三臺、白花還有白花的兒子回黃三臺的老家了。天又下起了雨,是春雨,“潤物細無聲”的春雨。(忽然花開文學網(wǎng)第五屆“彥文杯”征文二等獎作品)